和珅甩步进院,只见东厢南房和北上房都是锁钥封锢,贴着黄纸封条。北屋廊下垛满了箱子,也都封了。只有西厢是原来张廷玉接见外官的客厅,也是房门洞开,纱窗支起,几个人正在里边说话。他听着有阿桂在内,也不敢惊动,蹑脚儿到廊下站着垂手静候。却听张廷玉苍老混浊的声气道:“这些天反省了许多。总归想,皇上既这么说,还是体念我这老奴才。唉……人老了,不会想事情了,也不能给主子分忧出力了。为自己身后名声,反倒弄得身前一片狼藉!不过,务请二位代我仰叩天恩,下陈愚表,廷玉绝没有倚功傲上的心——其实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——更不敢倚老卖老。就是目下处分,也觉得不足以蔽我之辜,还请圣上洞察烛照,从重处分,以为人臣之戒。”
“老相,这些话就免奏了吧。”阿桂瞥一眼窗外和珅的影子,笑道:“连你方才请求退归桐城养老的话,我看也不必提。皇上对你其实圣眷优渥不替,说这些,反倒显着矫情了。记得您年轻时信守‘万言万当,不如一默’,学生以为还是可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