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雅堂把水烟袋递给黄澜生,一面笑道:"文炳兄的事,在别的人求还求不到哩。庶务局购置科的科长,在这时节,真是第一种肥差使,他偏偏认为是俗事,不肯干。文炳兄,到底还未脱弃学生气习!"
"这算是学生气习吗!我辈出来做事,虽不说一定要担任啥子重大要务,但是多少也得做点与同胞有关的事,那能低眉折腰,来当跑腿的,买这样,买那样的服伺众人?说到借此赚钱自肥,那更可杀了!我王文炳也说不上高雅,却总不应该这样贱视呀!"
孙雅堂笑道:"文炳毕竟是少年气盛,像我哩,忙了这们几昼夜,那一样公事不是我主办的?连一个第一级科员还没有落到手,如其是你,岂不又要拂袖而去了?我们到底是有了点阅历的人,知道自己没有好大的奥援,还不是只好将就下来再等了!"
王文炳的嘴角连连往下挂着,很有点瞧不起的神气。
"那也倒是,该值得你生气,该值得你不平!我们虽说近几天来,忙得不得开交,毕竟是新进,没有一点劳绩。你就不同了,从闹同志会起,里里外外,不知出了多少气力,反而得不到一件称心乐意的事。我就不知道蒲都督用人,是以啥子来做准则?"
王文炳才有点悦意了,说道:"你不知道,谁也不知道,比如说,藩库里现还存有二百五十几万两银子,藩台这个缺,可多要紧。有人向他推荐张表方去接藩台的事,他没有答应。盐道衙门的盐库里,也存有一百七十几万两银子,有人告诉他,杨嘉绅那狗蛋,坏透了,虽是赞成独立最早最力的一个人,但是未必可靠,不如派邓慕鲁去,把老杨调为军政府的盐政部长,他不听。还有人主张,巡警道的事,托罗先生去接收,因为巡警有五百支快枪,巡警教练所有二千支快枪,罗先生是有气魄的,如其把巡警抓到手上,军政府就较为有力量了,他还是不听。他妈的!独立两天了,一天到黑,一晚到亮,都在同一伙不相干的人说闲话,闹闲气,以前一般同过患难的老朋友,一个也不用。并且多少重要位置,也没把人拟定。啥子猫儿狗儿都钻了进来,反而以前出过气力的全挤不拢去!雅堂,你说得不错,叫人咋个不生气呢?亏他还知道我这个人,居然照会我去当一名跑街的科长,真真太蔑视人了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