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他不想在这精疲力竭的情形下让格洛维娜来照顾他。“我想,欧多德小姐会要了我的命,”他哈哈笑着向一个旅伴说,“如果她在船上,把我扔到海里去之后,靠得住她会向你扑过来,把你作为彩头带回南汉普顿去,乔斯,我的伙计。”
不错,咱们的胖子朋友果然也在兰姆轻德号上。他在孟加拉住了十年,不断地吃晚饭,吃中饭,喝淡啤酒和红酒,又日理万机,不得不喝点儿白兰地酒提提神,这一切都对滑铁卢的塞德利产生了影响。医生说,他必须回到欧洲去一趟。他在印度的任期已经届满,职务又不错,因此攒了不小的一笔钱。他可以回国,领丰厚的退休金过下去,也可以回到印度,官复原职。他资格老,本事大,应该有这样的地位。
比我们上次看见他以来,他瘦了一些,但举止威风庄严多了。他留起了胡子;他在滑铁卢之战中出过力,留胡子也是应该的。他戴着华丽的天鹅绒金箍帽,浑身戴着琳琅满目的别针、珠宝,在甲板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。他在舱里吃饭,郑重其事地打扮好才到后甲板上来,仿佛他正出门到邦德街,或者到加尔各答跑马场去似的。他带了一个当地的用人。用人头巾上绣着塞德利家的银色家徽图案,贴身侍候他,给他拿烟斗。那东方用人在乔斯·塞德利的蛮横统治下,日子可不好过。乔斯跟女人一样对自己的身段容貌非常自豪,花在梳洗打扮上的时间,比得上任何半老徐娘。乘客中的年轻人,如一五○团的小查弗斯,可怜的小里基茨(他第三次得热病之后回家休养),常常坐在小舱的桌旁逗塞德利说话,叫他讲自己的经历,讲跟老虎斗、跟拿破仑斗的耸人听闻的故事。他到朗伍德[5]去参观皇帝陵的时候,真是大出风头。杜宾少校不在场,他向这些先生们和船上的年轻军官讲述了整个滑铁卢战役,只差一点儿没有宣布,要不是有他乔斯·塞德利在,拿破仑绝不可能给幽禁在圣赫勒拿岛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