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。他靠着墙壁,雅兰在他的怀里,头部缩进他的腋下,小屁股朝着我;而我则倒在地毯上,脸颊贴着僵硬的地板,眼睫毛贴近颧骨。我想,当时我们都被恐惧牢牢攫住了。我愿意这么想。我们感到恐惧,它让我们变成殴打彼此的人。它使我们变成另外一种人,再也无法找回原本的面貌,也成不了我们本可以成为的人。我们就处在那样的状态之下,过了良久,才开始移动身体。不知为什么,雅兰安静了下来,沉沉入睡。我知道,当时的我倒在地上,心里想着,我们走错路了。我知道当时的我就已经这么想了。我们没有本钱安静地留在原地,我们必须逃跑。我们得警告其他人。我们得找寻新的藏身处。
我们在黎明时分醒来。雅兰啜泣着,这让我们的身体反应过来。我们看都不看对方。我想我们感到很可耻,我俩都感到很可耻。我觉得自己当时有理由感到可耻,为自己成为那种被老公踢的女人感到可耻。我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可耻,为我所选择的人感到可耻。因此我们一语不发,从地板上起身,开始收拾私人物品。东西并不多,每人各有几件衣服、两条毯子,以及婚宴上所使用的一部分餐具。我们将大部分物品放在马素德父亲的家里。我们当时想暂时先这么处理,等这场风暴结束,等一切重归平静再说。但就在当天早上,当我们正在收拾生活中剩余的物品,将它们扔进我们小小的旅行箱时,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风暴不会过去,一切将永远不会重归平静。那些我们本来能用来建立一个家、打造人生的物品与财产,注定将被锁在别人家的储藏室里。不久之后,有人将会进入那间储藏室,心想:我可以借用这只箱子,或是拿走这件新洋装,送给自己刚出生的女儿。那些我用妈妈的缝纫机缝制的洋装,那当中的每一件,可都是我亲手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