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刺史到州牧,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名称的变化,但影响深远。汉代地方是郡、县两级制,全国有100多个郡,虽然有些不便于管理,但是每个郡的力量都很有限,即使郡守有意图谋不轨,也很容易被镇压。但把刺史改为州牧之后,等于在郡的上面又增设了州一级,变成了州、郡、县三级制,州直接管辖郡,一个州牧控制的土地和人口约占据了天下的1/10。因此一旦州牧个人有了野心,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,变成割据一方的诸侯。
历史的变化证明了这一点,在汉末群雄割据、互相混战的局面中,州恰恰成为最重要的行政单元。地方行政体制从二级制到三级制的转变,使得中央与地方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——地方坐大,中央衰落,这也是造成长期分裂局面重要的制度性因素。另外,随着监察的松弛,察举制逐渐被地方大族所控制,最晚到东汉后期,本地世家大族的子弟,享有优先被推荐的权利,已被视为惯例。州郡僚佐中比较重要的职位按例都被地方上的大姓所垄断,州郡的大吏往往带有世袭性。
在这一背景下,出现了一种汉代人非常看重的人伦关系,即府主与故吏的关系。这一关系的重要性,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。大家都知道,在东汉末年群雄逐鹿的局面当中,袁绍一度实力最强,拥有四州的地盘。或许有读者已经注意到,袁绍坐大所掘得的第一桶金,竟然来得非常容易。冀州这块天下最富饶的土地,是韩馥主动让给他的,袁绍没有花费一兵一卒。当时如果从实力对比而言,韩馥控制的冀州,号称“带甲百万,谷支十年”,粮食和军队都非常充沛。而袁绍与董卓决裂之后,虽然号召关东的诸侯起兵讨伐董卓,但他自身实力有限,与韩馥之间的实力对比相当悬殊。尽管韩馥本人对是否要把冀州让给袁绍,也很犹豫,但最终仍下定了决心,其中最关键的因素——他是袁家的故吏,袁家对他有恩,如果此时不回报袁家,反而兵戎相见的话,会被天下人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