乞六参日上殿劄子(元祐元年四月)
臣窃以朝廷置劝讲之官,辅道人主,岂止讲明经义?所以薰陶性质。古所谓承弼厥辟,出入起居者焉,宜朝夕纳诲,以辅上德。自来暑热罢讲,直至中秋,方御经筵。数月之间,讲读官无由进见。夫以文、武之齐圣,而欲旦夕承弼。今乃数月不接儒臣,甚非先王辅道养德之意。方主上春秋之富,辅养之道,岂可疏略如此?臣欲乞未御讲筵,每遇六参日,宰臣奏事退,许讲读官上殿问圣体。数日一对儒臣,不惟有益人主,在劝讲之礼亦当然。伏望圣慈,特赐俞允。
上太皇太后书(元祐元年)
六月日,具位臣程颐,昧死再拜上书太皇太后陛下。
臣愚鄙之人,自少不喜进取,以读书求道为事,于兹几三十年矣。当英祖朝暨神宗之初,屡为当涂者称荐。臣于斯时,自顾学之不足,不愿仕也。及皇帝陛下嗣位,太皇太后陛下临朝,求贤愿治,大臣上体圣意,搜扬岩穴,首及微贱,蒙恩除西京学官。臣于斯时,未有意于仕也。辞避方再,而遽有召命。臣门下学者,促臣行者半,劝臣勿行者半。促臣行者则曰:“君命召,礼不俟驾。”劝臣勿行者则曰:“古之儒者,召之则不往。”臣以为召而不往,惟子思、孟轲则可。盖二人者,处宾师之位,不往,所以规其君也。己之微贱,食土之毛而为王民,召而不至,邦有常宪,是以奔走应命。到阙,蒙恩授馆职,方以义辞,遂蒙召对。臣于斯时,尚未有意于仕也。进至帘前,咫尺天光,未尝敢以一言及朝政。陛下视臣,岂求进者哉?既而亲奉德音,擢至经筵,事出望外,惘然惊惕。臣窃内思,儒者得以道学辅人主,盖非常之遇,使臣自择所处,亦无过于此矣。民於斯时,虽以不才而辞,然许国之心,实已萌矣。尚虑陛下贪贤乐善,果于取人,知之或未审也,故又进其狂言,以觊详察。如小有可用,则敢不就职?或狂妄无取,则乞听辞避。章再上,再命祗受,是陛下不以为妄也,臣于是受命。供职而来,夙夜毕精竭虑,惟欲主上德如尧、舜,异日天下享尧、舜之治,庙社固无穷之基,乃臣之心也。臣本山野之人,禀性朴直,言辞鄙拙,则有之矣;至于爱君之心,事君之礼,告君之道,敢有不尽?上赖圣明,可以昭鉴。臣自惟至愚,蒙陛下特达之知,遭遇如此,愿效区区之诚,庶几毫髪之补。惟陛下留意省览,不胜幸甚。